我本意是把所有人引开,避免沈泊序继续被当众羞辱。
可是沈泊序误会了。
他拖着湿淋淋的外袍,忍受着异样的眼光和议论,一声不吭地坚持跟了过来。
由于倒春寒,他吹了太久冷风,回去后他就大病了一场。
从此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坠入了冰点,开始了漫长的对峙。
此时,沈泊序已经回到了岸上。
如前世一样,他细细地把卷轴用红绳系好,却没有递给一旁伸手的长随,反而放入了怀中。
卷轴的形状在紧贴的青袍上凸显了出来,像多出的一块骨头,显得有些滑稽。
周围响起隐隐的讥笑,可他面上还是淡淡的,没什么表情。
我感到心脏像是被攥住了,放在身侧的手都抽搐了一下。
我把茶杯重重地一磕:「都眼瞎了吗?」
03
空气顿时一静。
侍女,长随纷纷垂首跪地,宾客噤声。
沈泊序这才分出一点眼神看我。
他喉结下压,牵动了下颌线的线条,淡色的薄唇动了动:
「抱歉,是我让公主府蒙羞了,生辰礼我会重新备下......」
蒙羞?
他觉得我生气,是因为他让我丢脸了?
我连忙起身,心中着急,动作间把案几食盒都乒乒乓乓打翻在地。
动静不小,我顿了顿,四下扫了一眼,沉声道:
「是我们公主府教人无方,这些长随、侍女眼睛长上了天,居然要附马亲自入水。」
「都拉下去打三十大板,卖了吧。」
沈伯序赫然抬眼,面上滑过一丝意外。
曾经趾高气扬的下人,一个个被拖走,像是被挖走的湖底烂泥。
他则是亭亭玉立的高山松竹,风雨污泥不改其颜色。
宋嘉怀敲了敲案几,扯回了我的目光。
他身子坐直了几分,要笑不笑地:
「公主殿下是什么意思?」
被拖走的也有他的人。
教训他的下人,就是在折他的脸面。
呵,我能有什么意思?
我施施然地绕到他的身侧,俯视他,随后猛地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。
在周围的倒抽气中,我随意地甩了甩手。
语气轻慢:
「手滑了,还请见谅。」
我这个人,最讲礼尚往来。
他不小心弄丢我的卷轴,我不小心扇他一耳光,这就叫有来有回。
宋嘉怀侧脸上浮出了红痕。
一双眼极慢地转过来,像是盯上猎物的蛇。
04
他盯他的,我走我的。
我偏头吩咐侍从解散宾客,便径直走向了沈伯序,目不斜视。
一路上,我走出了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。
可当我在沈伯序的身前站定,碰上他垂下的眸光,又一下气焰全消。
像是被扒光了羽毛的鸟,扭捏不安了起来。
我攥紧了丝帕,飞快地牵起他的手,胡乱地把帕子塞了他的掌心。
「你,你给自己擦拭一下吧。」
长久的沉默。
我悄悄地抬眼看他,沈伯序的目光久久地落在丝帕上,指节收紧。